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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小黄侗寨里 倾听听原生态侗族天籁之音
CCN传媒图片网 www.ccnpic.com  责任编辑:吴楠  

  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对美好的音乐有一种天生的向往和追求。侗族大歌我过去通过电视和磁带听过一些,也看过一些资料,有较深的印象。最近在12届CCTV青歌赛上,原生态唱法受到全国音乐人和爱好者的青睐和追捧,尤其是贵州的蝉之歌组合,她们唱的侗族大歌更是打动了我和全国音乐爱好者的心,使我萌发了要到侗寨实地听一听原汁原味的真正原生态侗族大歌的想法。

 

小黄侗寨
  终于有机会颠簸在去侗族山寨的路上了。


  我选的侗族山寨是贵州的小黄侗寨,它是侗族大歌保存最完好的侗族山寨之一,被政府命名为“侗歌之乡”、“中国民间艺术之乡”。选的时间也不是侗族的节日,目的就是要安静地听一听原汁原味的真正原生态侗族大歌。


  从贵州从江县城到小黄侗寨,20公里的土路足足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感到多少有些疲惫。但是到小黄寨头一看,眼前那富有诗意的景色让我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蓝天白云下,在一座座不高的小山包围之中,有一片翠绿的稻田,稻田的后面就是由侗家木楼、侗寨鼓楼和花桥组成的小黄侗寨。


  寨子不大。一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到处逛了起来。


  小黄侗寨由小黄、高黄、兴黔三个行政村组成。这里四周青山环抱,一条小溪缓缓穿寨而过,几百栋侗族木楼依山傍水而建。山中有寨,寨中有水,山水交融,安静和谐。600多户3000余位侗族同胞就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恬静的山寨里。


  我沿着寨中的大道和石阶小路慢慢走着,边走边用我的D70记录着眼前的一切。木楼边上有一群侗族妇女正在纺线织土布。我上前去与她们交谈起来。她们由于历史和环境的原因,多数都没有读过书,只能讲几句生硬的汉话,个别的还不会讲汉话。交流起来有一些困难。但是我还是尽可能地弄懂了她们要表达的意思。她们是附近几家的女人,男人们都外出打工或下地干活去了。她们聚在一起一边纺线织土布,一边带小孩,一边聊天,打发着忙碌而清贫的日子。我问她们,现在机器织的布又好又便宜,为什么还要自己织呢?她们说,祖祖辈辈都是自己手工织布,染布,绣花,做衣服,何况机器织的布既没有她们织的好又还买不起。她们的话中好像还有一点对现代文明天生的抵制。今天不是节日,她们都穿着日常的便装。老一点的女人衣服上还带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年轻一点的女人衣着已经完全汉化了,但是她们那长长的头发却都挽着相同的发结,算是保留了侗族的民族特征。老人们穿的衣服就是用她们自己织的土布做的。土布的织法很原始,工具非常简单,一些工序还得几个人帮忙才能完成。染土布的染料是用一种野生植物在碓窝里捣碎后,经过一些处理(我没有闹明白)后制成的。把染料加入一些鸡蛋清放在大缸里对土布进行侵染。染出的土布经过漂洗晒干后变成了紫黑色,硬硬的还反着光,好像是上了一层塑料薄膜。现在是夏天,女人的民族服装相对比较简单。里面一件长长的肚兜,外面套一件黑紫色的外衣。肚兜在颈口边加了5公分的彩色花边,后边有两根带子,特别长,到背心的地方才打结,打结处挂着一个核桃大的实心八棱银锁。下面是长裤或百褶裙,小腿上绑着深蓝色的布和彩色绑腿,显得她们个个小腿曲线都很美。我给她们拍了些照片,答应寄给她们。可是为了写清楚地址,还很费了一番周折。


  全村共有四座花桥。除一座最长的还在离村外较远的地方修建外,其他三座都在村里。在侗族村寨里有河必有花桥,花桥大都建筑在村前寨后的交通要道上。桥上盖瓦,桥上建有多角宝塔形的楼亭。花桥上雕花刻画,多以龙凤、花鸟鱼虫及汉侗民间传说为主。通道两侧有栏杆、长凳,形如游廊,遮风避雨,供村民和行人休息。所以又叫“风雨桥”。这里实际上是侗族男人们的一个主要社交场所。我走过的几座花桥都有很多男人们坐在桥上抽烟聊天。花桥的构建不用一颗铁钉,只是在柱子上凿通一些大小不同的孔眼以榫衔接,斜穿直套,纵横交错,结构精密。其坚固程度,可经二、三百年不损坏。


  在村头的一座花桥上,我有幸听了五位侗族小朋友为我演唱侗族大歌。当时我正逛在村头的花桥上,看见两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女孩正在栏杆上晾晒她们自己洗好的衣服,她们从小就非常勤劳的形象感动了我。我为她们了照相,问她们会不会唱侗族大歌。她们说,当然会了。我说,给我唱一首行不行。她们讲,两个人唱不好听,要多几个人才好。她们就又找了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来。


  他们马上就大方地唱了起来。一个小女孩起头领唱,其他人就跟着合唱。听得出他们五个人一共唱了三部。虽然小小年纪,但已懂得区分不同声部,没有伴奏,却配合得如此完美和谐,令人赞叹不已。他们唱得非常投入,非常专注,非常愉快。每个人都有一种特别的表现欲望。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内容,但是他们那带着点稚嫩的纯净童声,象林间百鸟的歌唱,清脆悦耳、嘹亮明快,感觉完全是一种天上仙乐的境界。一支歌唱完了我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起掌来,他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他们再唱一首,他们却嘻嘻哈哈地一溜烟跑了,给我留下一脑子的遗憾和困惑。


  时间还早,我继续在寨子里瞎逛。


  寨子里的建筑,全是木头建的。侗族同胞的住房一般是两层的木楼。大多数家里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些传统的木制农具家私外,很少有什么家用电器,还有一些人家里还用不起电。只有少数家里有电视机和电话。当然也有个别人用上了手机。寨子里大多数侗族同胞的生活还比较原始传统,保留着农耕时代的生活方式。我在寨子里见到了很多多年不见的手工绣花的妇女,纺麻线、织土布、染土布、河里漂土布、晾土布的妇女,脚踩碓窝的妇女,编竹篓的男人,劈柴火的男人,背着小孩肩挑柴火的妇女,腰间拴着竹篓弯刀别着烟袋锅的男人,以及许多脸上手上弄满泥土赤着脚到处乱跑的孩子。他们的生活还处在我们解放初期的水平,什么时候现代生活的阳光才能照到他们山寨呢?寨子里唯一的一栋现代建筑就是四层楼的希望小学,可是里面的木课桌还是破破烂烂东倒西歪的。我真希望这希望小学能给侗族同胞带来美好的希望。


  鼓楼是侗族村寨中的一种风格独特的建筑物。侗族村寨一般都有一座鼓楼,较大的寨子多到三、四座以上。鼓楼是侗族同胞用来聚众开会、休息娱乐的场所,特别是逢年过节,鼓楼前的广场就是侗族同胞唱歌跳舞的最好场所。鼓楼的建筑,同样是卯榫相接,不用一根铁钉。下部一般都呈正方形,上面瓦檐呈多角形,飞阁重檐,层层而上,形似宝塔,高耸寨中,巍峨庄严,气概雄伟。小黄侗寨的鼓楼,一座在寨子中央,鼓楼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据说2003年11月就在这个广场上举行过千人合唱侗族大歌,气势非常恢宏。另一座在离村头不远的地方。两座鼓楼都是十多层,近二十米高,非常雄伟壮观。每层楼檐上都画着飞禽走兽,游龙飞凤,人物花鸟,故事传说等等。鼓楼里坐着几位纳晾聊天的侗族老人,他们用友善而略带困惑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是在说,你怎么会来看我们这个穷寨子?


  鼓楼和花桥在这非常简陋古朴的寨子里,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寨子里有一家农村供销社的门市部,算是大的商业机构了。里面卖的多是价格低廉的生活日用品和农具农药。还有几家很小的村民自己开的杂货店,卖些香烟糖果之类,也还有人经常光顾。不大的小黄侗寨,用不了多久就逛完了。


歌王贾木兰
  很高兴,我们住的地方就是寨子里的歌王贾木兰家。贾木兰家门前挂着两只灯笼,上面大大的写着“歌王”两个字。能被全寨子的人公认为“歌王”肯定侗族大歌一定唱得非常棒了。


  贾木兰非常高兴地接待了我们一行七个人。她笑容可掬,热情朴实,语言不多。带我们看房间,放行李。非常礼貌地向我们表示欠意,连声说“我们这里条件不好,比不上你们城里。只有将就住了。”在家里人都忙着为我们准备晚饭的时候,她带我们参观了楼下一间被称为博物馆的屋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照片。从照片里我们看得出,她们唱着侗族大歌,到过国内外很多地方。国内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贵阳自不必说了,连香港、澳门、台湾地区,甚至日本东京、法国巴黎、奥地利维也纳也飘荡过她们的歌声。还受到过很多大大小小人物的接见。其实,她们比我们见过的世面大多了。我们心里自愧不如,还有一些羡慕和忌妒。


  有一张照片特别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是贾木兰一家参加中央电视台神州大舞台栏目的剧照。因为这一期节目正好我看过,给我印象颇深。他们一家人用美妙的侗族大歌,精彩的侗族风情表演,一路过关斩将,荣获了“魅力家庭秀”冠军,还获得了一台珠江钢琴。


  我提出想听她们唱侗族大歌,她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她答应晚上找几个姐妹,为我们唱几首侗族大歌。我心中的高兴啊,真是难于言表了!


  虽然我们没有事先联系,但晚饭仍然体现了侗族同胞的盛情。他们拿出了最好的饭菜来招待我们。有他们自己酿造的香甜米酒、瓜果蔬菜、熏腊猪肉,还有他们侗族同胞看作美味的酸猪肉。我尝了两块酸猪肉,是一种酸味很浓的生猪肉,非常不合我们的口味,况且是生的。对侗族同胞来说,祖祖辈辈都能吃生猪肉,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对我们就难了。据说这酸猪肉还是招待上宾或者过年过节才能尝到呢。这就是侗族同胞“食不离酸”的饮食习俗。


  晚饭后,我以为可以听侗族大歌了。但贾木兰告诉我,不行,因为她的那些姐妹们还在地里干活,要等她们回家吃完晚饭后才行。我便拿一张板凳,到屋子外边静静地等待。


  天空中,一轮明月在淡淡的白云中行走着,如水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寨子。寨子显得非常安静,只有虫儿在鸣叫,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寨子的道路上只有几盏略显昏暗的路灯在闪烁。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炊烟。一位侗族妇女到供销社买东西,背上背着小孩,边走边在教背上的孩子唱侗歌。我们明白了,这就是侗族大歌能世代相传的原因了。晚上九点左右,家家户户都围在一起吃晚饭。这是他们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饭。一般早饭简单,中午饭带到地里吃,晚饭一家人才能围在一起吃,所以相对好一点。看到这些情况,我也不忍心催促贾木兰了。

 

天籁之音
  快到十点了,贾木兰的姐妹们陆续到了。她们穿着相同的侗族风格的女装,白色的外套,里面穿着紫黑色带花边的肚兜,下面是黑色的裙子,小腿上用白色的带子打上绑腿,头上还带着银饰。个个都很年轻精神漂亮。一共来了七位,有人说是“七仙女”。贾木兰说,她们经常在一起到外边唱的本来有十位,属于一个歌队。其中一位个子高的被州里选去参加中央电视台青歌赛还没有回来,另外两位被文工团选走了,所以现在只有七位了。“七仙女”一字排开靠墙边坐了下来,我们七位观众就在对面坐下。中间只隔两三米。屋子本来就不大,七位观众这么近距离地听“七仙女”唱侗族大歌,待遇之好,效果之好,是不言而喻的了。


  “七仙女”悄悄商量了一下,马上就唱起来了。一位“仙女”领头唱了一句,其他人就加入合唱起来。歌词听不明白,但声部非常清晰。有时是一部,有时是两部,有时是三部。她们的合唱既没有指挥,又没有伴奏,开口就是不同声部默契配合的多声部合唱。她们的歌声让人耳目一新,少了许多单声部民歌通常的单调,多了许多丰富的和声变化和层次感。一曲唱完,七位观众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一位姑娘告诉我们,第一首歌是一首情歌,是姑娘们谈恋爱时唱的。接着她们唱起了侗族大歌中最有名的《蝉之歌》。歌曲模仿自然界的蝉鸣鸟叫、风声溪流等,格调柔和婉转、旋律典雅优美。纯净透明的歌声犹如天上飘来,原始而自然,简单而和谐,靡靡之音,动听撩人,穿透心灵,给人一次又一次地悸动。歌声把我们带到了如诗如画的大自然中,这就是天籁之音啊!这么近距离地听她们歌唱,我只能用心灵的震撼来形容了。难怪法国巴黎艺术节执行主席约瑟芬·玛尔格维茨听了侗族大歌演唱之后激动地说:“在亚洲的东方一个仅百余万人口的少数民族,能够创造和保存这样古老而纯正的、如此闪光的民间合唱艺术,这在世界上实为少见。”


  “七仙女”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掌声也一次又一次地响起,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热烈。在掌声和歌声的间隙间,七位观众还好奇地问了“七仙女”一些问题。问她们能唱多少侗族大歌。她们说,唱三天三夜也唱不完。问她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唱的。她们说,从会说话就开始唱了,妈妈背在背上就教她们唱侗歌,从小就人人会唱。问她们你们的合唱中常常有很长的长音垫底,怎么没有听出换气的痕迹。她们说,是大家轮流错开偷着换气,所以听不出。问她们谁唱哪个声部是怎么样分的。她们说,每一部她们每个人都会唱,只是组成歌队的时候,谁的声音高就领唱,谁的声音低就唱低声部。通过大家不断地问答。我对侗族大歌的了解就更多了。


  小黄侗寨是侗族大歌保存最完好的侗族山寨。不论是男女老少,人人都爱唱侗族大歌。小黄的侗族姑娘小伙对唱歌有一种天生的迷恋。村里现有歌队20多支,队员1000多人。他们以唱歌为乐,以唱歌为荣。小孩从呀呀学语起,父母就开始教他们唱歌。女童五岁开始穿裙子,也就开始与伙伴一起参加歌队了。歌队请寨子里大歌唱得好的歌师来教。歌师的教学是无偿奉献,也被看着是极神圣的职责。歌师是侗族同胞公认的最有知识、最懂道理的人,因而很受人的尊重。歌师对歌队训练非常严格,除了田间耕作、日常家务劳动外,整日带着歌队训练。在小黄,没有一个儿童不进歌队的。不管男女,婚前经过十几年的训练,婚后仍然加入歌队,直到年迈唱不动为止。不少家庭三代人分别在不同年龄和不同性别的歌队里唱歌。


  小黄的侗族大歌自成体系,在侗族地区被称为“嘎小黄”,魅力独特。在小黄,事事用歌,处处有歌。有古歌、劝世歌、礼俗歌,有以歌传情的情歌、有歌唱大自然的蝉歌,有踩堂歌、拦路歌、敬酒歌等等。唱歌的形式有独唱、对唱、合唱。一直以来,世界音乐界认为中国没有多声部和声艺术,复调音乐仅存于西方。上个世纪50年代,侗族大歌被在贵州搞土改的中国著名音乐家郑律成偶然发现。从此改变了世界音乐界观念,侗族大歌也逐渐从黔东南一路唱到省城,唱到北京,直唱到了巴黎,走上世界舞台,为世人所知晓,也震撼了世界。
夜深了。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能唱三天三夜。我们请“七仙女”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七仙女”走了。我心里仍然余音绕梁,顿生三月不知肉味之感。


  我在想,侗族同胞的歌声已经融进了他们血液里,他们是天生的音乐家,只是他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我在想,现在发达的商品经济已经隐没了人们自然而然地歌唱天性,泯灭人们了“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快乐。而小黄人还保留着令人羡慕的歌唱天性,小黄人是快乐的。虽然改革的成果还没有分配到他们这个侗族山寨,他们的物质生活还非常贫乏,但是,因为他们有歌声,他们歌唱大自然,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人间友谊,他们从心底感到快乐。正如我在小黄侗寨见到的,这里的人们过着一种人与人之间非常自然和谐的如诗如歌的快乐生活。


  当歌唱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快乐就会变得无处不在。 记于2006年8月(CCN传媒图片网 吴楠)

(文章来源:CCN传媒图片网 杜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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